冒天下之大不韪：吃了一家黑外卖之后一些感慨

因为工作的缘故，今天特意去一家被关停的外卖“黑店”吃饭了。

目的是收集素材，套些话。

刚进店门，便发现店里坐了上十个穿着饿了么制服的配送员在打牌，老板也无所事事。老板说，因为没有经营许可证，他们昨天被关停了，把四五个厨师全开除了，现在进退两难，小孩还在上学，回老家又不是，继续开店也不是。

老板说，以前一天可以做200单，现在一天能做10单就不错了。以前配送时，配送员可以按照订单上的地址直接送，现在还要顾客打电话告诉他地址，他再用笔记下来，再交给配送员。

问老板，为什么不去申请经营许可证，老板回答，因为店面厨房的面积不够，没办法申请。

老板还说，自己的店面其实也蛮干净的，但关店也是政策必要。事实上，订餐平台上确实有很多不卫生的纯黑店，这些店必须取缔，但他们店是被殃及无辜的。

想起了某外卖平台负责人那天对我说的一句话：网络订餐只是个交易平台，大量问题餐厅在线下就长期存在。即便没有网络订餐平台，这些问题餐厅依然存在。餐饮服务链长而且比较落后，互联网对产业链的改造将是一个持续的过程。

傻子都读得懂，这句话其实是公关辞令。当时也有法律专家说，饿了么的说法有逃避责任的嫌疑，甚至说，他们是在忽悠记者呢！

但我从个人感情来看，我是认同这种说法的，也承认这句话的合理性所在。

因为这类黑店即使在订餐平台上取缔了，它在线下也还是存在的，取缔之后，只不过以前是在平台上吃饭，现在到了线下吃饭，吃的东西并无区别。

今天去吃的这家“黑店”就是这种情况。

甚至，我自己一个人在线下吃饭时，很多时候就是在这种20平米左右的小店里解决的。

订餐平台给它带来了效率、给它带来了收入，唯独不能解决它的合法性问题，甚至它的合法性问题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我从个人的感情上来看，很同情那个黑店老板。这个店是他一家三口的全部生计。但是，我在上版的稿件上不能同情他，在法律角度上看，更不能同情他。因为同情他只会带来更大的治理难题和社会混乱。

饿了么的问题具有复杂性，某种意义上来看，这里面折射了互联网经济的复杂性乃至中国经济的复杂性。如果把饿了么的问题结合我自己前几天做的某美妆电商平台和顾客产生纠纷的稿件结合在一起来看，会发现两个事情几乎有着高度的性质雷同。

当时，一个电商行业的专家对我说假货问题也不仅仅只是电商平台的问题。电商平台也是假货的受害者。追根究底来看，电商打假的核心问题还是在生产制造环节，电商打假需要“治标又治本”。

我当时引用了马云在身阿里巴巴治假团队誓师现场演讲时的谈话来佐证这个观点——没有一件假货是我们生产的，没有一件假货我们不想让他们下架……今天消灭阿里巴巴容易，消灭假货难。如果把天猫关了，把淘宝关了，中国从此无假货，那么简单的事我们马上就关。问题是关了没用……互联网就是中国社会的镜子，淘宝就是中国制造的镜子。

但是后来该电商平台的公关负责人不认同电商打假需要“治标又治本”这个观点，他说，电商是什么？是信息时代的产物，电商本身就带着为解决信息不对称的任务出现的。网上购物越频繁，所谓淘货能力越强，各方信息搜集比对鉴别能力越强，假货坑不了这种人。真货摆顾客面前她都能钻牛角尖，能坑这种人？她不是没信息鉴别能力的农民。电商的本质其实是与假货对立的，很多人这一点都没搞明白，就在瞎比谈怎么治假，还尤其要网络治假，扯淡！我的观点：从长远来说，电商本身是根治假货的解决方案。

其实我不否认他的观点，我更不会否认自己的观点。因为他的观点和我的观点是同一个问题的不同方面。只不过，我是寻求从线下去解决问题，他是从互联网让交易更透明这个点来思考问题。这些都没有对错之分。

本质来看，饿了么的黑店也好，那个美妆电商平台的纠纷也好，淘宝的假货也好，所有的问题都是出现在线下，只不过随着互联网的普及，这些问题又被带到了线上。

平台肯定有监管不严的责任，这个不可否认。但问题背后的复杂性更应该被认知。

当我看到一个“黑店”背后承载了一个家庭，五个厨师，数十个配送员的生活时，我会感慨O2O给中国经济带来的活力，纵使这背后有着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度。

当我看到现在只能用电话、用笔记录地址，配送员拿着模糊不清的字条给顾客送外卖时，我会怀念订餐平台带来的效率，也会想起前几年身处寝室里只能用电话去学校食堂档口定外卖的痛苦，更会回忆起儿时捏着硬币在路边小摊用五毛钱买一碗拌粉的生活。

儿时的那些小店合法么？肯定不合法！但十多年下来，我都是这样吃过来的，我甚至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互联网带来了效率、带来了透明，也让过去那些游走在政策与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显得更加扎眼。

也正是如此，外卖市场会成为今年315晚会的首发阵容。

我从个人的角度来预判，315带来的整治很可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一个绵长的利益链已经形成了，每个人都依附在这个利益链上过活。短时间的突击打压很难让其断绝，等风口浪尖过去之后，无数黑店可能又会重新聚集在各个外卖平台之上。

可是，是不是要用更开放的眼光去看待这个问题？毕竟，解决问题才是真正最重要的。虽然，我知道这个问题如今看起来几乎是无解的。

作者：吴俊宇；微信号：852405518，微信公众号“深几度”，转载请保留版权内容。

（编辑：应用网_丽江站长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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